寓言的個性 安武林 文燦要出一本寓言書，且是處女作，我于情于理都應該給他寫這個序。現(xiàn)在這個世界很瘋狂，有的人出書很容易，有的人出書特困難，文燦大概屬于困難這一種類型的。這倒不是他水平差，也不是他不夠出版標準，而是說他從事的這個文體比較麻煩。寓言在當下和詩歌成了難兄難弟，誰的日子都不太好過。而文燦恰恰是一個創(chuàng)作寓言的作家，他倒霉就倒霉在這個文體的選擇上。所以，我第一個要表達的意思是，文燦這一本寓言的出版實屬不易，我在這里要表示下祝賀之情。
我第二個要表達的意思是，處女作的出版，是一件很令人興奮和激動的事情。古人的“洞房花燭和金榜題名”的欣喜之情，在一個喜歡碼字的人看來，那不過是等于出版了一本處女作�？梢�，處女作出版總是一種很特別的事情。值得紀念，值得珍藏，值得回憶。一個作家無論多么地著作等身，恐怕總難忘的還是處女作的出版。之后再出版書，熱情和興奮都要大大地減少，所以，我愿意分享文燦的快樂和幸福。
文燦是我的朋友，給朋友寫序可以很輕松很自如，可寫的東西總是很多很多。你不僅熟悉他的人，更熟悉他的文，還熟悉他人文一致的一些東西。這樣的話，不會犯形式主義的錯誤。比如說你大大謳歌一個人的作品充滿了愛國熱情的時候，他其實是一個大漢奸，這就成了大笑話。我對文燦，至少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我在讀他的文的時候，會想到他這個人；我見到他這個人的時候，會想到他這個人。從本質(zhì)上說，他這個人本身就是一篇寓言。所以，我想到了寓言個性的問題。
文燦是一個敢愛敢恨的人，對于社會上的一些不正之風總是深惡痛絕。我記得有一次和他坐車在小城里轉(zhuǎn)了一圈，我的耳邊一直是他綿綿不絕的罵聲，似乎他的牙齒都像刀子一般發(fā)出了金屬般的聲音。罵什么呢？原來是罵商人有錢把一條很有名的文化大道命名成了自己的街道。歷史的傳說、民族的文化在金錢面前不堪一擊。就這么一件事，對我的記憶尤其深刻。而我始終微笑著，望著他，像是在閱讀一篇電光石火般的寓言。但他又是一個特有愛心的和特有責任心的人，上班之余，還輔導著一些孩子們的寫作課。好像已經(jīng)堅持數(shù)年，且是義務的，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騙我，這就是事實。愛著一些什么，憎著一些什么，愛憎分明，就是他這個人的寫照。而我，為了支持他業(yè)余教學，還曾給他寄過一些兒童文學書。
一個有個性的人，才能寫出有個性的寓言來。反之，一個很有個性的寓言作品，也能顯示出一個人的個性來。寓言和雜文一樣，需要目光犀利，需要有敏銳的觀察，需要對社會和人性富有洞察力，對人性丑惡要有深刻的認識。其實，寓言和雜文都擔任著社會批評家的責任，這是對社會和人類的另一種愛。我以為，愛并不是綿綿的情話，也不是甜言蜜語，更不是什么謳歌頌揚，而是一種深刻的批評和鞭撻，這種愛才是有力度的有深度和有厚度的愛。我以為，文燦的骨子里面和文字里面，都有這種鮮活的東西：愛。
《猴挪活，樹挪死》很辛辣，這一類人，這一種現(xiàn)象，恐怕在我們的生活中并不鮮見。一些人挖空心思往上爬，追求政績，追求業(yè)績，而不惜犧牲老百姓的根本利益，破壞我們的環(huán)境，毀滅我們的財富，可笑的是，他們竟然將其視為一種創(chuàng)意，創(chuàng)意的本質(zhì)是為了創(chuàng)造往上爬的資本。這恐怕已經(jīng)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了，更是一些可笑的官僚的丑陋的真實寫照�！痘⑼踅渚啤芬彩沁@么一種東西，他表面上在諷刺商人為了追求金錢，生產(chǎn)假冒偽劣產(chǎn)品，其實，也在批評官員的不作為，以及放任。他自己不用偽劣產(chǎn)品，卻不阻止偽劣產(chǎn)品的流通。他自己有了知情權(quán)，而老百姓卻什么都不知道。這種現(xiàn)象很容易和我們生活發(fā)生對接以及共鳴。我想，這是寓言的使命，也是知識分子的使命，更是作家的使命。我們雖然不能代表社會的良心，但卻不能沒有社會的良心和良知。
文燦的寓言是分為兩大類的，一類為成人創(chuàng)作，另一種是為兒童創(chuàng)作的。兒童和成人不一樣，我覺得寓言的作用在成人和兒童那里的使命以及內(nèi)涵都會有一些小小的變化。比如說，在成人這里，批判的功能是很強的，而在兒童這里辛辣的諷刺就需要弱化一些，他傳輸?shù)氖且恍┥�活的、社會的、認識的、人生觀的一些常識和道理。如《小榆樹和老槐樹》，孩子們在二者對話以及二者的不同命運中，能得出誰對誰錯的答案。我非常高興的是，文燦的大部分作品脫離了一個俗套的模式，那就是：很多寓言寫完以后，都有一個總結(jié)式的結(jié)尾。文燦的寓言的結(jié)尾，都比較自然，給讀者留下的思考空間大。我很喜歡文燦的個性，關(guān)注社會，關(guān)注現(xiàn)實，用寓言做武器，與一切假惡丑做執(zhí)著的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