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信 


我一直認為，人們能夠生存下來，都有其生存的理由。這個理由就是他活著的支撐點，一種具有韌性的動力。那么你的生存動力是什么?我也常常如此追問自己。每一次的追問，我都有一個不同于以往的答案——這些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答案日積月累，就像無數(shù)耀眼的啟明星，常常把我搞得頭昏腦脹騎虎難下。


你是一個喜歡流動的現(xiàn)代人。有好事者給我下了一個簡單的結(jié)論。換句話說，現(xiàn)代人都是喜歡流動的，我自然也不會例外了。


流動!那些絕不重復的答案組成動的沙灘是很有象征意味的。(這個詞讓我情不自禁地想起的加利瑪出版社于1962年推出的那本文集《流動》，同時也想起的羅蘭·巴爾特為米歇爾·布托爾所作的辯護，在《文學和不連續(xù)性》里，L硬說《流動》是一部小說——雖然它觸犯了書的概念，但正是那些不連續(xù)的片斷和碎片堆砌了“擁有技術(shù)而又缺乏文化”的美國文明歷史：于是我就想到——與此相反，我們古老的中國擁有的是文化，缺乏的正是技術(shù)。)然而，流動決不可能是我的存在支點。我知道，好事者下這樣一個結(jié)論決不是信口開河，恰恰相反，他們推敲考證追本溯源為此絞盡了腦汁。在他們手中，肯定有記載實的關(guān)于我前半生的大事年表。


5歲那年，了村辦幼兒園。我的小學和初中階段同樣也是在村子里度過的。然后，入離家七八里地的高中。然后高考落榜，我到離家二十來里地的另一所就要撤并的學校繼續(xù)補局仍然是落榜，這樣我又返回母校改讀文科。就在那年夏天，父親把我送到一所師范�？茖W校的宿舍。此時我與家園的距離擴展到了一百多公里。我第一次乘上了汽車，而且是長途。我不為人知地侵入一座同樣不為人知的中小型城市。在那里我開始重新生長，我依靠無休無止的閱讀來生長。在那里我可以盡情閱讀，閱讀那些一度被父親(有時候“一度”可以用來表示很長很長時間)�？傊�，在那里我有了一個親密的弟兄，他就是書。


三年后，我被分配到一所中等師范學校，做了四年多的行政秘書。此時我與家的距離擴展到一百五十公里。后來我能夠?qū)懗觥读硪环N時間》，就是得益于做過文書。小說其實寫的就是“個人的體驗”——大江健三郎正是藉此獲得了那項不管你看得上還是看不上總之舉世矚目的文學大獎。那時我有著一個相當不錯的女友，女友很現(xiàn)代很瀟灑。女友告訴我，她隨時可以為我奉獻時間、精神、金錢，當括拋棄父愛和呈上芳香的肉體(我記得很清楚，說這話的時候是5月，是在城郊金黃的油菜花叢中)。后來熟悉我的人把我的這場戀愛兒戲稱為風月。當然這是對我的一種善意的反諷，當然關(guān)于女友的故事不是這里的話題。我要說的是熱戀中女友為我搞到了一輛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