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幾載腕上趣 且取
三輯慰風塵
閻義春
吾與有才兄相識多年
，既是同鄉(xiāng)，又是同齡人
，通道方家。且，吾專書
畫藝術(shù)，公好詩詞歌賦，
皆性情中人。偶逢席聚，
酒過三巡，吾喜潑墨，公
常賦詩，書生意氣，逸如
少年，揮斥方遒，每每興
致酣暢，便放肆稱其為“
同道中人”。謂其“同道中
人”，亦因此兄酷愛藝術(shù)
，深諳收藏，尤喜奇石書
畫，愚與之興性相近、趣
味相投，故彼此非至親而
致遠，非同業(yè)而同道。
有才兄談吐得當，落
落大方，處事有體，豪放
不失儒雅，大度不失謙遜
。昔年，驚聞此公退休后
，潛心整理多年筆耕之詩
詞、文稿，甚是欣喜。喜
的是其閱歷豐富，二十載
軍旅磨煉，三十秋財稅之
歷，博觀而約取，厚積而
薄發(fā)，其文必有確值盛贊
之處。驚的是此公人近占
稀，竟有“閑工夫”爬格子
、寫文章，其管筆之精神
，值得吾等欽佩三分。
近日，有才兄將《自
悟方圓》之文稿擺吾桌面
，吾更是受寵若驚、喜不
自勝。文稿共《散憶》《
隨筆》《閑賦》三個部分
，吾皆細細品讀了一遍，
文字顯活力，筆墨見真情
，平心而論，甚得吾意。
知其所來，乃知所往
。《散憶》中，作者以大
幅筆墨追憶家族祖輩的創(chuàng)
業(yè)歷程，面對戰(zhàn)亂、災荒
，年輕的爺爺帶領(lǐng)一家老
小“挑著籮筐，帶著菜團
子，徒步討飯”闖關(guān)東；
土地改革之后，壯年的爺
爺肩挑日月，發(fā)家致富成
“新富農(nóng)”，喝著小酒，不
忘教育孫子要“知恩圖報”“
有福同享”；“文革”時期，
老年的爺爺警告兒孫“沒
有肚子哪有臉”。隔代親
，是同睡一鋪炕，同品一
壺酒，是一個又一個《三
國演義》《水滸傳》的口
口相傳，是一串又一串冰
糖葫蘆的你推我讓。父親
的綠色柳條箱，平淡無奇
的箱子，承載著一家的夢
想和希望，那是父親一生
的榮耀和珍藏——尉官制
服，家庭合影，抗美援朝
的紀念章、獎章，記錄著
父親“李貴庭，一九四三
年加入地下共產(chǎn)黨”“一九
四七年入伍”“一九五八年
復員”。就是這個小箱子
，將人生的渴望、目標、
夢想和追求，深深植入兒
子稚幼的心靈。母親的味
道，是生命最初的味道，
燒苞米、燉奶皮、大饅頭
、小帶魚，母親的愛細膩
入微而潤物無聲，在陪伴
兒子學習的煤油燈、溫暖
兒子成長的泡腳水中。母
親的愛，在干針萬線納成
的鞋底，在殫精竭慮縫制
的衣裳，兒行千里，只一
句“媽，你不會老想我吧
？”便賺得讀者滿眼淚花
。
《散憶》的厚重之處
，恰在作者“青出于藍而
勝于藍”。十五歲的少年
，為景仰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
，單槍匹馬闖北京；為讓
家人過個肥年，鏟樹、打
葦捆、運草捆、積肥、撿
糞、漚糞、翻糞，臟活累
活都干過，“當喜氣洋洋
的我將賺來的錢全部交給
母親時，當眉飛色舞的我
繪聲繪色地講述打工的經(jīng)
歷時，母親摸著我長滿凍
瘡、裂開血口子的雙手，
看著我那經(jīng)風吹日曬早已
黝黑瘦削的臉，她一句話
也沒說就扭過頭去，豆大
的淚珠從她那飽經(jīng)風霜的
臉上滾下來，砸在了我腳
前的地面上。淚水迅速浸
濕了眼前的黑土地。我的
心猛地一顫，腦子里似乎
有什么東西抖了一下，一
時竟不知道用什么話語來
安慰她。很快，母親平靜
下來，她抹了抹眼睛，抽
了抽鼻子，轉(zhuǎn)過頭來，努
力擠出一個笑容，笑著賞
了我10塊錢。那一時刻，
我知道了什么是‘含淚的微
笑’。我只要了5塊錢。買
書，5塊錢已經(jīng)足夠了”“
草鉤子報復似的狠狠砸在
我的門牙上。一陣劇烈的
酸痛傳來，半顆門牙已掉
進嘴里……所幸，牙根沒
松動，我也沒做治療和處
理，戴上口罩，又堅持了
一星期，一直堅持到把活
干完……”，這樣真實而生
動的描寫不勝枚舉，我仿
佛看得見這個少年的努力
和倔強。這是一棵正在疾
風暴雨中拼了命向上生長
的勁草，在那個扭曲的年
代，他以自我抗爭完成了
一個有志少年的叛逆。
淬火軍營，百煉成鋼
。緣結(jié)氣象，業(yè)精于勤。
失之交臂于飛行員，兩度
結(jié)緣南京氣象學校；執(zhí)行
南海勘探飛行氣象保障任
務，參加對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
，初生牛犢，一身是膽；
轉(zhuǎn)場教學，備戰(zhàn)自考，轉(zhuǎn)
業(yè)路上，一波三折，起步
廚工，轉(zhuǎn)戰(zhàn)員村，績顯天
河，落腳海珠，天涯回首
，笑談天真。得意處，不
忘形，猶記有福須同享；
失意時，不氣餒，當念知
足得常樂�！吧宪娪每ㄜ�
前，我彎下腰，在路邊抓
了一把紅土裝進挎包，準
備著，萬一‘光榮’了，也
好‘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
馬革裹尸還’……”“此話過
矣，也有飛不高的鴻鵠，
但鴻鵠畢竟是鴻鵠，麻雀
是肯定不會變成鴻鵠的—
—我越聽心里越酸楚，越
發(fā)不能自控。只有用‘咔咔
咔’快速攪打雞蛋的聲音，
勉強壓制住怦怦跳動的心
臟。當我把煎好的雞蛋端
上餐桌時，有人提議敬我
一杯，我拱手躬身后退，
迅速躲進了鍋碗瓢盆洗刷
聲中�！畯N工就是廚工，莫
忘了自己的本分’……”“那
天，局長親自接待了我。
局長抽著雙喜牌香煙，就
座后，就沒再講話。當抽
完第二支香煙時，他玩味
的眼神定格在我身上，出
其不意地問：‘你能干啥？
’我胸有成竹，斬釘截鐵，
答：‘啥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