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十年前的我和現(xiàn)在的你

秘密是什么？

是寧可放在心里漚爛也不能跟任何人言說的事兒——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兒。

我的秘密，源自十年前寫下的第一本書《異行詭聞錄》，以及隨后記載泰國、日本、印度、韓國異聞的《異域密碼》系列、《燈下黑》系列。哦，對了，還有即將出版的《文字游戲》。

我自詡寫書是“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可是很多讀者朋友卻覺得書中故事無比真實。

胡說八道和無比真實之間，是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我半生桀驁、游戲人間，每年總會有大半年的時間消失蹤跡，似乎和“一本正經(jīng)”這四個字完全不沾邊。那么，書里的記錄到底是我的真實經(jīng)歷，還是枯坐一室、守著電腦、苦思冥想的滿紙荒唐言呢？

我不說，這是我的秘密。

信的人，不說也信；不信的人，說也不信。

正如“愛的人，永遠不會走；不愛的人，留也留不住”。

世間的道理，大抵如是。

所以，請讀者朋友們不要去糾結(jié)故事的真假，也不要去論證“南曉樓”“月無華”是否真實存在。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喜歡就好，不喜歡也沒問題。

我一直很喜歡《紅樓夢》里的一首詩：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當(dāng)有人在意書里的經(jīng)歷是否真實時，有人想過我為什么寫書嗎？

十年了。

每個人對“十年”都有不同的理解——是3650天，是那首傷感的老歌；是還未相逢的期待；是已經(jīng)離別的傷感；是一段曾經(jīng)歡樂的過往云煙；是悲歡離合的生離死別；是很漫長的、足以改變一生、漸漸遺忘或愈發(fā)清晰的歲月。

對我來說，十年是十三本書和許多素未謀面的讀者的彼此陪伴。

記得《燈下黑》完結(jié)不久，有讀者很開心地給我發(fā)私信：“羊叔，我用了一周，讀完了你所有的書，九本呢，我厲害不？”

不知為什么，我久久注視著這行字，有淡淡的凄楚和悲愴。

是啊，我的十年，無數(shù)個不眠不休的日夜，不過是讀者的一周而已。

過去的十年里，我收到過無數(shù)條讀者的微博、微信的私信。在這一條條私信里，我陪伴了他們的成長、悲傷、快樂，甚至……死亡。

“羊叔，在我抑郁癥最嚴(yán)重的時候，是你的書，帶給我力量，讓我相信世間還有快樂，還有友情。謝謝你�！�

“羊叔，這是我的期末成績單，比期中考試，進步了！”

“羊叔，我的書被班主任沒收了。過了幾天，他悄悄問我，還有下一本么？”

“羊叔，馬上就要中（高）考了，送我一句祝福，可以么？”

“羊叔，我戀愛了！”

“羊叔，我失戀了……”

“羊叔，公司里的同事很自私，好想身邊有南瓜、月餅這樣的朋友啊�！�

“羊叔，第一次看你的書，我還是高中生。現(xiàn)在，做媽媽啦。”

“羊叔……”

“羊叔……”

“羊叔……”

漸漸地，許多讀者不再給我發(fā)私信，又有許多新的讀者，開始給我發(fā)類似的私信。

我就像個年代久遠的老酒館的掌柜，每天迎來送往，看著無數(shù)南來北往的旅客。一點殘燭，昏黃；一碗老酒，渾濁。我慢慢地講述著一個又一個故事。

愛聽，我多講；不愛聽，我沉默。

燭滅，酒盡，天明。旅客們結(jié)賬起身，越走越遠，揮手道別的身影也消失不見。我縮進酒館門前木椅，等待著新的旅客。

這就是我寫書的原因。

我用十年，為你們帶來一周的快樂，便足矣。

如果在這份短暫的快樂里，你能感受到信仰、力量、勇氣、友情、光明、善良，并且能夠陪伴你很久，在人生的道路中不畏前行、不困過往、不屈挫折、不懼邪惡……那么，我的文字也由此變得有意義。

我始終追尋的，不是出了多少本書，不是獲得了多少財富，也不是超脫現(xiàn)實的夢想，而是充滿愛與被愛的的價值。

謝謝你，給予我充實的生命。

謝謝你，恩賜我充盈的喜悅。

謝謝你，在我人生至暗、無比沮喪的時刻，拯救了我。

謝謝你的陪伴。

在下一個十年、下下個十年，下下下個十年……我依然會慢慢地講述著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直到生命的盡頭。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羊行屮

2023.8

引子

一

雕像很高，臺階很長，我們爬至一半，冷風(fēng)透骨。

東方，地平線。幾根赤紅色的陽光，貫穿沙丘，燙紅了金黃色的沙漠。

我們彼此沒有說一句話。

暗室里，真的有下半部《道德經(jīng)》么？那個人，就這么任由我們上來？黃衫圓臉，到底是誰？那張拍于魏晉的照片，從何而來？

我很擔(dān)心，雕像暗室里，除了那個人，什么都沒有。

直至，我們爬到雕像后腦，遠看斜插發(fā)髻的梳子形狀的平臺，那扇一人多高，金黃色的小門，虛掩未鎖。

很安靜，太安靜了，安靜得很可怕。

我們將面臨什么？

沒有答案！

我推門而入。

“終于來了�！鄙n老至近乎死亡的聲音，“終究阻止不了你們啊。”

暗室依著雕像頭顱形狀而建，近乎一個圓形。頂部鑲嵌著星星點點的璀璨磁石，細看是一副星空圖，許是磁力作用，代表星辰的磁石緩慢地移動。

正對尼雅石門的方向，有兩扇紅色圓窗。兩顆拳頭大小的紅寶石折射陽光，位置正好是雕像雙眼。

左側(cè)，一根一米左右的金屬方臺，頂端托著半尺見方的水晶盒子，里面放置一副竹簡，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

右側(cè)，橫放一張寒氣逼人的石床，上面躺著一個“人”。

我從未見過，這么老的人。

他已老的不能動，灰白的長發(fā)順著石床垂到地上，臉上堆砌的皺紋夾滿皮屑，手腳的指甲彎彎曲曲，像是數(shù)條樹根盤住了手腳。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我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性。我想了無數(shù)種折磨他的辦法，見到他時，都已忘記。

“你是……”月餅說了一個名字。

“月老師，是我。”蒼老的聲音很恭敬，“南老師，你應(yīng)該聽我的，不要進入尼雅。兩位老師的朋友們，就不會死了�！�

“為什么叫我們老師？”月餅問出了我的疑惑。

那個人干癟的眼皮簌動，似乎勉強睜開一條縫，盯著屋頂移動的星辰：“幾十年前，我接到任務(wù)，數(shù)次遠赴沙漠尋找你們。終于，最后一次，在營地東邊，遇到了兩位老師。是你們告訴了我尼雅的秘密，為我打開了全新的世界。尊稱為‘老師’，也不足以表達我對你們的崇拜�！�

“幾十年前？”我和月餅關(guān)于最終任務(wù)，最扯淡的推測，似乎就要從這么行將就木的老人嘴里變成現(xiàn)實。

“水晶盒里，是下半部《道德經(jīng)》。也是八族終生尋找的至寶。然而，當(dāng)我了解了尼雅真正的神秘，才懂得，生命的樂趣不在于活多久，而在于活多遠。”

這句話很費解，可是我瞬間理解了。

“生命是有限的，時間是無限的？”月餅揚揚眉毛，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神往，轉(zhuǎn)瞬即逝。

“是的，有限的生命存在于無限的時間，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那個人語氣中透著一絲興奮，“在我那個時代，遇到了這個時代的你們。”

“起初，我并不相信，直到按照你們所說的方法，親自領(lǐng)略了無限的時間，才體會到其中的樂趣。那種感覺，無法形容。我曾經(jīng)在某個時間，利用掌握的知識，嘗試進行社會改革，失敗了。但是，那種掌控的快感，像毒品一樣，真的很上癮�！�

“你在曾經(jīng)遇到了現(xiàn)在的我們？”我腦子有些混亂，這似乎又是一個“祖母悖論”，“我們怎么不知道？”

剛問出這句話，我不由暗罵自己愚蠢。

如果把這件事比喻成百米沖刺，我們跑到五十米，怎么可能知道誰第一個沖過終點？

只有到達終點，我們才知道結(jié)果，并且會回憶起五十米時，對手的位置。

簡單來說，我們還沒有做未來一小時的事，而未來一小時做所的事，又會對過去的我們產(chǎn)生影響�！艾F(xiàn)在——未來——過去”是整個時間維度的邏輯順序。

“‘我們’為什么要阻止‘我們’到達尼雅？發(fā)現(xiàn)終極秘密？”

“因為南老師，愛上了一個人。”

“小九？”我全身一顫。

“是的，你愛上了不該去愛的人，在無限的時間里，你不停地尋找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無數(shù)次看著她死去�！�

“南老師，你為了挽救她的生命，你們的愛情，所做的事，產(chǎn)生了很深遠的影響�！�

“我遇見兩位老師的時候，你終于接受月老師的勸阻，大徹大悟，放棄了無限時間。為了糾正這段錯誤，你們教會了我進入無限時間的方法、尼雅的種種機關(guān)、蠱尸的喚醒方式，讓我在現(xiàn)在阻止你們進入尼雅，避免錯誤發(fā)生�！�

我心頭狂跳，隱約想到一種可能性，忍不住脫口而出：“如果，我們，現(xiàn)在，選擇放棄，那么……”

“時間很奇妙，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足以對時間線產(chǎn)生影響�，F(xiàn)在放棄，那就是另外一條時間線，你的朋友們，可能……”

“可能什么？”我沖到石床，嘶聲問道。

然而，那個人，微睜的雙目，閉合了。

我沒有得到答案，但是我得到了答案。

“月餅，你聽到他說的了么？”我狂喜大笑，狀若瘋癲，“咱們本來就對無限的時間不感興趣。那條時間線的咱們，做的選擇，這條時間線的我們，完全可以不做選擇！”

“我懂了！黃衫、圓臉，留下種種線索，就是為了讓現(xiàn)在的咱們找到這里，了解一切。當(dāng)他們布置了所有線索，卻發(fā)覺這是個錯誤，于是選擇告訴這個人，阻止咱們的錯誤！”

“只要不做，就不存在那條時間線。這條時間線，會修正所有的錯誤。他們，不會死！”

“月餅，你聽見我說話了么？”

我手舞足蹈，興奮轉(zhuǎn)身，卻看到月餅摸著墻壁，嘴里不斷重復(fù)：“無限的時間，多么奇妙�！�

我心生寒意，打了個哆嗦：“月……月無華，你在想什么？”

“哦……”月餅像是睡夢驚醒，“我在思考他說的話�！�

我更覺恐怖，月餅的眼睛，有種異樣的神色：狂熱、迷茫、渴望、向往……

“月餅，我們……我們走吧�！蔽亦�喃低語，挪到水晶盒子，“下半部《道德經(jīng)》，這才是我們的終極任務(wù)。我把它讀懂，隱晦的寫進書里，看到書的異族，就不會活不過三十歲。別……別管什么時間線了，那和咱們沒有關(guān)系。對么？”

“唔……你說得對�！痹嘛炐Φ煤懿蛔匀�，“我……我確實……”

“月餅，好好活著現(xiàn)在，安安穩(wěn)穩(wěn)過完一輩子，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小心！”月餅突然面色一變，緊張地指著我的身后。

正是那個人所躺石床的方向。

我下意識扭頭、轉(zhuǎn)身，突感后頸被重重一擊，眼前一黑，大腦陣陣暈眩。

我捂著脖子，踉蹌轉(zhuǎn)身，模糊的視線里，看到月餅放下手，嘴角上揚，笑著。

“月……月無華……你……”我即將失去意識，唯獨能撐住殘余精神的，是失望和震驚。

月餅拍拍我的臉，抬起我的手，擼下一串東西，對著我的太陽穴輕輕一彈。

我徹底失去了知覺。

“月無華，兄弟，別去！”這是我最后想說的話……

二

我從床上彈身而起，大口喘氣，汗流如漿，順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滑至脖頸，癢癢的，如同萬千條蠕蟲爬躥。

繚繞滿屋的煙氣嗆得我不�？人裕�我摸著似乎仍在疼痛的脖頸，狠命甩了甩頭，想把這一年多，始終重復(fù)的噩夢從記憶中甩出去……

但，只是徒勞。

縱然不做這個夢了，又怎么能把那段真實的經(jīng)歷忘記？

人類最大的悲哀，不是善于遺忘，而是記憶太好。

推開窗戶，我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濃郁的煙氣夾裹著尼古丁特有的香味，使我略略平復(fù)。

初升的太陽蒸騰著都市霧蒙蒙的天空，幾縷金紅色的陽光，于汽車尾氣和空氣污染成鉛灰色的云層中倔強迸射，一棟棟聳立入云的高樓大廈由此鑲嵌了清晨的蒼黃。奔波忙碌的人們，為了生活，周而復(fù)始著一成不變的二十四小時，即將開始。

我深深吸了口煙，許是煙霧迷眼，微閉雙目，盯著街道如同螞蟻搬家、越聚越多的人群。由馬路分成背道而馳的兩股人流，他們或駐足公交站牌，或行色匆匆，或等待車流兩旁的紅綠燈，或鉆入標(biāo)記著地鐵入口的地下隧道。

注視許久，沒有要尋找的那個人，我略略失望，坐回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似乎有人推門而入，摸摸鼻子，嘴角揚著一絲略帶邪氣的微笑：“南少俠，咱家于街頭尋到一家小店。紅燒排骨輕輕一抖，骨肉分離，香味四溢，聞著就流口水。野蘑菇燉雞更是湯濃肉滑，好吃得不得了。老板娘長得有前有后，頗有幾分顏色，神似月野。要不要今晚去痛飲幾杯，不吐不歸？”

手機鈴聲響起，把我從短暫幻覺中拽回現(xiàn)實。

“喂，主任……”

“南老師，上個月你缺了五堂課，教務(wù)處問責(zé)，我壓力很大啊！你們作家，作息沒規(guī)律，通宵寫字都是常事，我理解，很理解�？墒羌热划�(dāng)了老師，也不能太由著性子來，教書育人乃是吾輩職責(zé)所在……”

我把手機丟到床頭，洗漱穿衣收拾講義，話筒里喋喋不休著主任的苦口婆心：“南老師，你在聽我說么？”

“主任，我這就到了，趕車呢�！蔽以谛l(wèi)生間刷著牙回了一句，“您侄子要的那幾本簽名書，一道給您帶過去。”

“南老師，學(xué)校見�！彼�這次倒是簡明扼要。

人啊，總是這樣——有事兒說事兒不就行了，偏要拐彎抹角的。

收拾妥當(dāng)，搬著山地車坐電梯下樓，騎行時隨手拍了幾張照片，發(fā)了朋友圈、微博，教書育人去了。

三

“五代十國，石敬瑭割讓燕云十六州，此舉被后人稱為‘漢奸’。其實呢？石敬瑭本就不是漢人，何來‘漢’奸一說？

“當(dāng)時，后唐末帝兵圍太原，石敬瑭若不割地求助契丹，就要死。同學(xué)們，如果是你，你怎么辦？

“更何況，五代十國，群雄割據(jù)，各民族紛紛建立政權(quán)。今天親如兄弟，明兒就能拍桌子倒戈相見。割地、賠償、侵略都是家常便飯，哪有什么民族大義？

“石敬瑭當(dāng)了一千多年‘漢奸’，估計很想說句話——別罵了，老子是沙陀人，不是漢人！”

臺下轟然，學(xué)生們笑得前俯后仰，我滿意地收著講義：“還有十分鐘下課，今天講的內(nèi)容，說不定就是考試重點，別忘了做筆記。哪位同學(xué)還有問題？”

“南老師，你相信穿越么？”一位戴著厚厚眼鏡、頭發(fā)亂如同雞窩的男學(xué)生舉手。

“這是物理課研究的問題，不是歷史課談?wù)摰氖虑��！彼�的問題，觸及了我內(nèi)心深處最不愿回憶的往事。

泰國、日本、印度、韓國，十萬大山、戈壁、沙漠、海島，這些年的種種經(jīng)歷，我寫成書，出版，多少有了些名氣。一所重點大學(xué)聘我當(dāng)特約教授，隔三岔五來講歷史和民俗，倒也很符合我寫的小說類型。

沒想到的是，很多學(xué)生看過我的書，更感興趣的是“到底有沒有月無華這個人”？

我無法回答。我的記憶里，月無華，存在。在這條時間線里，他并不存在。

我一度以為，在尼雅古城的巨型雕像里，月餅真的因為“有限的生命存在于無限的時間”做出了選擇，獨自體會那種奇妙的感覺，放棄了友情，信仰，正直。

其實，換個角度想，任何一個人，面對這種誘惑，有誰會像我這樣，傻得放棄？

可是，當(dāng)我走出雕像，發(fā)現(xiàn)尼雅完好如初時，有些懂了月餅的選擇。

當(dāng)我把所有經(jīng)歷原原本本記錄下來，才發(fā)現(xiàn)其中一條忽略的線索：是誰在魏晉時期，拍下了我們的背影照片？圓臉、黃衫兩位老人的傳說，又是誰口口相傳下來的呢？

肯定不是稱我們?yōu)椤袄蠋煛钡哪莻�人。

他是誰，很明了。

月餅做出的選擇，其實就是在糾正我們犯的錯誤。

當(dāng)一切如初，唯獨少了他。

我知道，他還活著，只不過，沒有活在我們身邊。而是活在傳說，活在歷史，活在我的小說里。

這個混蛋，總是這樣，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至于如何進入無限的時間，我不想說。

每道門，都有打開它的鑰匙。而開啟那道門的鑰匙，就在我的手腕，月餅的脖子上。

還有一點，我只是推測，不敢確定。

我們看到的那個人，確實死在現(xiàn)在。但是，他依然活在無限的時間里。

我們在海島、終南山所經(jīng)歷的事以及碑刻上面的文字，似乎證實了，他才是阻止我們進入無限時間的人。

臨死前，他所說的話，自然是為了讓我們堅信，選擇放棄，才會一切如常。

畢竟，當(dāng)他體驗過進入無限時間所帶來的成就感，活躍在無限時間的我們，自然成了他不能為所欲為的絆腳石。

根據(jù)上一代八族遠赴沙漠，探尋尼雅所發(fā)生的重重事件表明，他也確實不是什么好人。

而從根源上阻止我們，有什么比“臨死的肺腑之言”更讓人相信呢？

這個老不死的玩意兒，等著月餅收拾你吧！

至于尼雅為什么會有進入無限時間的方式，估計百年內(nèi)，仍然沒有人能做出解釋。

就像百慕大三角洲，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過去的運輸工具，甚至不為現(xiàn)代科技文明所理解的物體。

最好的朋友，即便不在身邊陪伴，但是知道他依然活著，就很好。

不是么？有什么比生命更寶貴呢？

哪怕是無限的時間，也無法代替。

活著，才是最好的。

“南老師，我還有個問題�！毖坨R男簡直“十萬個為什么”。

“王莽篡權(quán)，改國號為‘新’。反對奴隸制，推崇依法治國，進行人體解剖實驗，主張土地國有，平均分配，建立貸款體系，政府參與的計劃經(jīng)濟和國企專賣，改革貨幣。甚至出土的青銅卡尺，與現(xiàn)代的游標(biāo)卡尺幾乎一模一樣。”眼鏡男扶了扶眼鏡，“很多人說，王莽是穿越者。中國歷史，朝代、國家，從未有‘新’為國號。他的種種政治做法，更像以新中國為模板。而且，他怎么會在劉秀還未起義時，全國誅殺叫劉秀的人呢？”

“我寫的書，很多同學(xué)都看過吧？你們相信是真的么？我都不信。歷史，都是由人撰寫，自然是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啊�！蔽覜]有直接回答眼鏡男的問題。

下課鈴聲響起，我如釋重負，匆匆收拾著講義。方才還滿當(dāng)當(dāng)?shù)慕淌�，瞬間寥寥無幾。學(xué)生們對下課鈴的熱愛遠超于對知識的渴求。

“南老師，這個送給您�！泵嫦嗪苣吧�的女學(xué)生遞給我一張信封。

出于禮貌，我沒有拒絕。輕輕捏了捏，薄薄一張硬紙片。

明信片？照片？

“記得看喲�！迸畬W(xué)生擺了擺手，蹦蹦跳跳地出了教室。

我這個人，好奇心強，有事兒憋不出。環(huán)顧四周，空無一人，我拆開信封，抽出一張照片。

幾分鐘后，我依然呆立，照片落在講桌上：北方老房的院落前，一棵老桃樹茂盛綻放著雪白的桃花，一個男子背立于樹下，容貌秀麗的古裝女子倚門而立，笑顏如花，與男子脈脈相視。

瘦瘦高高的個子，漿洗發(fā)白的牛仔褲，白色襯衫，帆布鞋，熟悉的背包，孤傲冷清的氣質(zhì)……

月無華，終于有了你的消息！

我把講義揚手一丟，任其雪花般紛紛落下，背著包沖出教室！

“南老師，您這是干嘛去？還有一堂課呢？”主任迎面而來， “我侄子的書……”

我從背包里摸出幾本書塞他手里：“我辭職，不干了�！�

“南老師，您怎么能這么任性。唉喲，簽名呢？”

我哪還顧得這些，匆匆沖出教學(xué)樓，戴上耳機，蹬車飛奔。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你四海為家……”壓抑一年多的情緒在許巍這首《曾經(jīng)的你》中肆無忌憚地釋放，無比暢快！

微信語音：“南瓜，我今兒幫你把女神月野約出來了。為了避免你尷尬，杰克、黑羽都叫上了。晚飯你安排，請我吃火鍋哦。”

我回了一句話：“小慧兒，我沒時間！”

我要找到他！

那張照片，讓我想起一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時間，唐朝；作者，崔護；詩名，《題都城南莊》。

地點，正是我和月無華，在中國種種不為人知的神秘經(jīng)歷起源地，古城！

文字游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