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保姆 園園十五歲，家在偏僻的山區(qū)農(nóng)村，那里很窮。
    這幾年，村民中膽大的滿世界跑，發(fā)了財，蓋了新房。園園也想看看大世界，也想賺錢。她媽不許她去，說賺錢很辛苦，說她還小。園園說我去當(dāng)小保姆。媽更不依，說聽說城里男人壞，姑娘家吃了虧還做不得聲哩。園園不死心，悄悄拜托人給找個好主兒。主兒很快找到了，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老頭家里富裕，但兒女不在身邊。園園又懇求媽讓她去，這回媽同意了。
     園園走時，媽又悄悄囑咐說，老家伙也要防著點。園園點點頭。
    老頭是個退休干部，前年中風(fēng)后半身不遂，多方醫(yī)治后，也只能拄著拐杖蹣跚移步。老頭的嘴巴向左歪斜，說話咕咕噥噥的，吐字不很清楚。老頭眼力也不濟(jì)，不能看書看報看電視，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傻傻地坐在沙發(fā)上消磨時光。
    園園的工作是照顧老頭的起居吃喝。事情不是很多。一個時辰的事做完了，就坐在老頭對面的椅子上，守護(hù)著老頭，聽候老頭差遣：倒開水呀、給藥丸呀、倒痰盂呀等。園園有時覺得日子很寂寞，但想起一個月除開吃喝，還能掙兩百塊錢，心里便很高興。
    老頭的兒女星期天來看老頭，還囑咐園園一日三餐要按時。老頭家里的鐘壞了，好在老頭有塊手表。園園怕誤事，便時不時問：“爺爺，什么時候了？”老頭眼力差，懶得費神去找表上的字，便把左手顫顫地伸直，擱在沙發(fā)扶手上，讓園園看表。這只表很精致很漂亮，金光閃閃的，字盤上面除了有日期，還告訴你今天是星期幾。園園問老頭，怎沒見過上發(fā)條？老頭咕咕噥噥說是自動表，只要戴在手上，不用上發(fā)條的。園園聽后咂咂嘴，很驚奇。
    園園想，媽要是有一塊表就好了，就不用看太陽定時辰了。園園問老頭表值多少錢？老頭又咕咕噥噥說要上千元呢！園園便“哦”地嘆口氣，很掃興。
    老頭說不好話，也很少說話，整天瞇縫著眼，一動不動坐著，好像在打瞌睡，又好像在想想不完的心事。有時高興了，也咕咕噥噥跟園園聊上幾句。
    園園仔細(xì)聽才聽得明白：老頭問她家有幾口人呀？父親母親好嗎？你怎么不讀書呀？園園覺得老頭很可憐也挺和善的。園園還覺得媽的囑咐很可笑。
     一天，園園從廚房出來，問：“爺爺，什么時候了？”老頭剛把左手伸直，又彎了回去，隨即把表摘了下來，遞到園園面前，結(jié)結(jié)巴巴說：“給，你……戴上……” 園園一驚，忙往后跳一步，說：“不！”“你，你戴上……省、得、問……” 園園警覺地說：“這，我不要！” 老頭竟扶著拐杖，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連連說：“你，拿，拿去，戴，戴上……” 園園趕緊逃到廚房去了。
    晚上，園園第一回失眠了。媽的囑咐在耳朵邊響起：老家伙也要防著點，老家伙也要防著點！是呀，把這樣金貴的表給我戴，什么意思？園園心里很害怕。
    每天，一個時辰的事情忙完了，園園仍坐在老頭對面的椅子上，只是椅子離沙發(fā)更遠(yuǎn)了點。還是那些事情：倒開水呀、給藥丸呀、倒痰盂呀，等等。
    園園做這些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手碰到老頭的手。老頭的手枯瘦如柴，青筋暴凸的。園園真擔(dān)心那手會突然抓住她。
    園園不再問“爺爺，什么時候了？”瞅見老頭無意識地把左手?jǐn)R在沙發(fā)扶手上時，就站起身遠(yuǎn)遠(yuǎn)地盯一眼表，看一看時間。有時就趁上街買菜時，向鄰居問一問時間。
     園園提心吊膽地過著日子。
    園園是在一天晚上發(fā)現(xiàn)老頭有不軌行為的。近兩天，北風(fēng)呼嘯，大雪紛飛，老頭怕冷，便整天躺在床上。
    這天晚上，園園忙完家務(wù)活，剛回到老頭隔壁的小房里睡下，忽聽老頭哇哇叫起來。園園趕緊跑過去，意外發(fā)現(xiàn)老頭滿面緋紅，樣子十分激動。園園忙問什么事？老頭用手拍著床鋪，嘴里咕咕噥噥。
    園園沒聽明白，又問有什么事？老頭急了，一把抓住園園的手，抓得很緊，身子還用力往上抬起，差一點把園園拉趴在床上。老頭嘴里還咕噥著：“床……上……快……快……" 園園只覺得腦袋里嗡嗡直響，一切都明白了！這該死的老家伙！園園使勁掙脫老頭的手，想也沒想就逃了出去。
     園園在火車站待了一夜。她越想越害怕。她決定不在老頭家干了。
    早晨，園園回老頭家收拾自己的東西。在門口遇上了鄰居。鄰居責(zé)問她昨晚跑到哪兒去了？要不是他們聽到哇哇叫喊聲砸開門，老頭險些讓電熱毯給燒死了。
     園園一下子愣住了。是她忘了把電熱毯開關(guān)調(diào)到低檔位置上。
     P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