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童年汲取前行的力量
張貴勇
作為人生的初始階段，童年貌似無關(guān)輕重，因為那時年少無知、懵懂幼稚。但果真如此嗎？有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去治愈。童年，往往在冥冥中昭示著未來，為一個人的精神世界打底，為一個人未來的幸福奠基。
美國兒童文學(xué)作家湯米·狄波拉認為自己度過了非常美好的童年，這也許就是他用一生致敬孩子的全部奧秘所在。其實，直到 2020 年去世之前，已經(jīng) 85 歲高齡的他依然堅持為孩子寫作。在創(chuàng)作中，他穿越時光，童心綻放，變身為一個更年輕的人。
《繁夢大街 26 號》的故事即是狄波拉對童年的深情回憶之作。翻開這套書，如同置身于一個陽光慵懶的午后，聽一個坐在河邊或大樹下的老人興致勃勃地訴說往事，以我們并非一直都住在繁夢大街 26 號。我們是我五歲那年搬來的作為開場白，慢慢引著我們沉浸在質(zhì)樸的語言所編織的悠然情境之中，讓我們暫時忘掉當(dāng)下，放下一切，任時間倒轉(zhuǎn)，回到 20 世紀 30 年代美國東北部的城市，和小湯米一起重又經(jīng)歷那些充滿喜怒哀樂、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童年往事。
書中的大事小情，無論是看電影、蓋房子、上學(xué)前班、燒除雜草、圣誕晚餐、住進新房、學(xué)踢踏舞等新鮮感受，還是演彼得兔、全家參觀紐約世博會、砌圍墻修臺階、在學(xué)校教室里過生日、渾身起水痘等另類體驗，抑或從側(cè)面展現(xiàn)珍珠港事件、羅斯�？偨y(tǒng)宣戰(zhàn)、查爾斯舅舅當(dāng)兵、表哥小黑戰(zhàn)亡、日記被哥哥偷看等細節(jié)，都立體地展現(xiàn)了一個孩子真實的內(nèi)心世界。這套書又配上了狄波拉親自繪制的插圖，圖畫線條簡單、童趣十足，多彩的童年生活就這樣躍然紙上。
全書戛然而止于 1942 年美國因宣戰(zhàn)而進入非常時期，頗有意猶未盡之感，且夾雜著一絲不得不與那個無憂無慮、調(diào)皮天真的自己告別的意味，讓人覺得依依不舍。但艱難時世已然讓小湯米長大成人，既往的美好經(jīng)歷也沉淀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成為他所有創(chuàng)作的源泉所在。
實際上，《繁夢大街 26 號》這一書系中就有經(jīng)典圖畫書《樓上的外婆和樓下的外婆》的印記，對于戰(zhàn)爭殘酷的切身體驗也促使狄波拉后來專門創(chuàng)作了既好玩又蘊含深意的《武士與龍》�！断茸竽_，再右腳》《巫婆奶奶》等圖畫書的原型也在這些故事中有所體現(xiàn)，所以說，這些故事不僅是他現(xiàn)實生活的部分寫照，也是他藝術(shù)觀、教育觀和生命觀的集中呈現(xiàn)。
甚至可以說，自 1965 年出版本圖畫書起，狄波拉一生中共計創(chuàng)作的近300 部作品，多與他在繁夢大街 26 號的這段童年經(jīng)歷直接相關(guān)。他之所以被公認為美國童書界的常青樹，與其說是那些故事在繁夢大街 26 號或多或少地真實發(fā)生過，不如說是童年給了他可以無限挖掘的精神富礦，成為他永不枯竭、永遠信任的創(chuàng)作源泉。
回憶童年的作品就是這樣，常常具有讓人無法抵抗的魅力。這并不是因為作者是名家，而是但凡懷著敬意與誠摯描寫童年的經(jīng)典，都會不知不覺成為一個時代的縮影、一段教育的佳話。《繁夢大街 26 號》作為一套可讀性很強的自傳體小說，不只是為了表現(xiàn)、復(fù)盤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美國歷史，更是引領(lǐng)每個讀者走進一個充滿愛與溫暖的家庭，體會以尊重、鼓勵為主的教育方式對于孩子成長的重要意義，鋪陳開一個孩子輕盈而開闊的童年世界，及其身處時代洪流中的思考，尤其是讓我們重新看到充實而幸福的童年之于個人未來的重要價值。
就像書中所寫的，兒時的狄波拉就知道自己將來想做什么我長大以后想當(dāng)個藝術(shù)家！我要給書畫畫、寫故事，還要上臺唱歌、跳踢踏舞。如此宣言不是一時沖動，后來果然成真，狄波拉如愿以償，一輩子為孩子寫作，并努力向著兒童文學(xué)領(lǐng)域的攀登。
童年是一個富礦，也是一座燈塔。未來無論走到哪里，我們都會不由自主地回望屬于我們的繁夢大街 31 號，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根在哪里，不要忘記當(dāng)初為何而出發(fā)。透過這座燈塔，不僅往事歷歷重現(xiàn)，心靈得到慰藉，我們亦能重拾勇氣，向著理想再次進發(fā)。